韋笙道:“這是富陽縣王汴村的崔玷。”
崔玷躬下身要行禮,被高枧溪免了,“談正事吧,你放心,今日談話的內容花鳥司不會向任何人透露。”
崔玷還是膽怯的行了一禮道:“回大人,草民是富陽亭場的亭戶,有三件事向大人稟明。第一件事是,富陽亭場違律增加鹽稅。”
亭場指的是大秦各地采取煮鹽的場所,目前的花鳥使都是一群年少人,外出的經歷不是很多,他們對鹽稅律法的了解并不透徹,三位司長乍聽這二字有些怔愣,唐頌則直接問道:“亭場加鹽稅,本身并不違背律法,關鍵是加了多少?目前大秦律法規定鹽稅不得超過五十倍。”
“回大人,”崔玷道:“富陽的鹽稅整整加了百倍,之前每斗鹽是二十文,加上鹽稅是每斗一百二十文,現在鹽稅加了百倍,每斗鹽便是二百二十文。這還只是亭場賣給鹽商的價格,鹽商轉賣給百姓后每斗能達三百文甚至更高,很多老百姓都快吃不起鹽了。”
三司司長震驚互視,聽到唐頌道:“若是如此,等于說富陽亭場鹽稅違律多收了一倍,第二件是何事?”
崔玷道:“富陽有很多農戶種植茶葉,以種茶為業謀生,大伙都以茶葉折納繳稅,之前兩斗茶可抵一百文,現如今五斗茶才能抵一百文,去年雨多,澇了一陣子,很多農戶的茶樹都泡爛了,最后損失慘重,錢茶兩空納不起稅,部分茶園荒廢至今。”
“還是在變相的斂稅。”唐頌思索著再問:“第三件事情是什么?”
崔玷道:“草民所在的亭場并沒有免除亭戶們的賦稅,律法規定亭戶服徭役可免丁稅,可納稅時,草民家里四口人,收的還是四個人頭的稅。”
“若是如此,”唐頌道:“仍是在賦稅徭役上做文章。”她前后說了兩個“若是如此”,說明她對崔玷的話存疑。
崔玷聽說了這層意思,激動的道:“草民所言句句是實情,不敢欺瞞大人,整個富陽縣的百姓受盡欺壓,有的迫不得已賤賣土地,有的甚至逃往別州做了流民,壓在咱們上頭的就是官,百姓們投訴無門,之前有人想要上京狀告,人還沒走出杭州,就被官府抓了回來,關進牢里判了重罪。自那之后,百姓們敢怒不敢言,都怕遭到報復。”
“你不用緊張,”唐頌安撫他問:“是富陽如此,還是整個杭州都如此?”
崔玷垂下頭,口吻含糊不清:“草民只知富陽的現狀,不知杭州其他地方的情形。”
“你說的之前,具體是從何時開始?”唐頌問。
“大概四年前。”崔玷用詞模糊,口氣卻是斬釘截鐵。
那便與許頃智外調杭州的時間吻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