惴惴不安,章曠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,哪怕當年會試發榜的前夜,他卻如云淡風輕般的篤定,和幾名同年好友在京師最有名的妓館喝了一夜花酒,無比的風流瀟灑。
年少輕狂都是隨風往事,如今的章曠再沒了那份灑脫和自信,牛忠孝率兵走了之后,他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帳里轉來轉去,一刻也坐不住,只好出門登上寨墻向遠處眺望。
遠處就是清軍營寨,各種旗幟變得更加稀疏,看上去冷清了不少。
留守此處的清軍本來有一萬余人,和蒲圻營打了一仗后,雙方幾乎同時罷兵休戰,像事先談好的一樣默契,一場激烈的戰斗莫名其妙的就結束了。蒲圻營的主力縮回營寨,寨子里一直人喊馬嘶的,還派出幾支小股部隊向不同方向搜索,不知在忙些什么,清軍則分出五千多人趕往趙家灣方向,看樣子是去支援勒克德渾。
章曠多少可以猜到,蒲圻營和清軍的這種表現肯定和趙家灣方面的戰事有關,但他不懂軍事,眼看明清兩軍來回部署調動,卻看不懂背后的含義,更無法推算趙家灣戰事的進程。
“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?或者還在惡戰?楚軍能頂住勒克德渾的猛攻嗎?牛忠孝現在又到了哪里?”
一連串的問號在他心中纏擾,像十五個吊桶打水,七上八下的,剛才已有不少敗兵逃回營寨,聽他們說。清軍還是一如既往的勇不可當,自家明軍的表現也同樣穩定。尚未交兵就望風而逃。
“唉!把他強留下就好了,起碼能穩守營盤。”章曠一陣陣后悔,對面的清軍還有好幾千人,如果攻過來萬萬抵擋不住,唯一讓他感到有些依靠的,就是蒲圻營還在附近,真到了危急時刻,總會伸手拉自己一把。
正在這個時候。蒲圻營的方向突然升起一片火光!
章曠手下有不少剛剛逃回來的敗兵,他又不懂如何約束管理,任由他們傳播各種小道消息,在這些驚弓之鳥的渲染下,留守部隊的軍心也出現了動搖,此刻見到友軍營寨起火,章曠的大營里立刻發生了混亂。
奔逃狂呼。謠言滿天,踐踏廝打,白刃相加,幸好牛忠孝留下了二百精兵給章曠,領兵的參將蔣武及時進行鐵血彈壓,連著斬了幾十個亂兵。終于制止了騷亂。
“啟稟軍門,蒲圻營的火勢一直未停,看樣子可不像失火,現在我軍軍心不穩,此營不可再守。應當盡快棄營退兵,以免再鬧出什么亂子。”牛忠孝手下都是矮子里拔將軍。蔣武也算不上什么良將,沖鋒陷陣還湊合,指揮謀劃卻并非所長,出的主意隱隱帶著一股餿味。
“這怕不妥吧,若是此刻棄營,我軍恐怕會不戰自潰。”幸好章曠還保持著一分冷靜,想了想說道:“你先收束軍兵,萬萬不可再讓他們鬧起來,等蒲圻營那邊的情況明了,再做決斷不遲。”
章曠也在做撤兵的打算,但他多留了個心眼,沒敢對蔣武吐口,否則傳出去的話,軍心更加不可收拾……不管怎么說,蒲圻營還在那里杵著,最好是設法挨過今晚,等明天早上再撤兵,或者還能全師而退。
眼看對面森嚴的清軍營寨,章曠越發覺得前途渺茫,都怪自己一時沖動,和牛忠孝跑來衡陽趟這趟渾水,如今喪師敗兵,不知該如何面對何騰蛟的怒火。
“踏踏踏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