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午飯,一行人收拾好行裝,坐上大巴返回芮諾市。
“居然就這樣結束了,”張可可看著窗外漸漸向后遠去的街景,不舍地對坐在身旁的岳照琴說道,“昨天做準備的時候,還覺得一節課的時間太長了,但今天真的和小朋友們在一起,又覺得時間太短了,剛覺得開始跟大家打成一片,就又要告別了。”
坐在后面的呂承霖趴在前排的椅背上,頗有同感地點頭:“是啊,如果能多一點時間,讓我們多聊幾句就好了。”
說著,他轉過臉,隔著過道對葉圖楠說:“幸好佘嘉樹提議一起去你們班看看,才讓我們也跟著沾光參與了討論,要不然,我自己上課的時候基本上沒有多少交流,那可就更遺憾了。”
呂承霖的話說得誠懇,但眼神充滿了玩笑的意味,擺明了在拿佘嘉樹和葉圖楠打趣。
佘嘉樹卻淡定地接過了話頭:“辯論課確實挺有意思的。對了,你們的課都上得怎么樣?”
“我上課的時候覺得課堂氣氛挺好的,感覺小朋友們對我講的內容很感興趣,結果……哈哈……”張可可話說到一半,自己先笑了出來,“結果,等到快下課的時候給小朋友們發dy,這才見識到了什么是發自內心的感興趣,搞了半天,之前都是給在我面子呢。”
呂承霖也頗有同感:“對啊,上課的時候親親熱熱的,結果班主任老師一喊去吃飯,一個兩個頭也不回地就跑了,太無情了。”
岳照琴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,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,說道:“估計犀牛電視臺三天兩頭就會來這里拍支教活動,孩子們可能已經習慣了,時不時地就會一群衣著光鮮的人帶著‘愛心’來看望他們,匆匆地來,又匆匆地走。教育是長期的潛移默化,一節40分鐘的課,能留下多少痕跡呢?”
“啊……”張可可有些失落地癟了癟嘴:“這么說,犀牛電視臺買了那么高級的iMac,好像還不如買便宜一點的設備,用省下來的錢給小朋友們請更好的老師。”
岳照琴輕笑了一聲:“都說扶貧先扶智,但教育的問題不是花錢就能解決的,就算可以給老師開高薪、就算學校的設施條件不輸一線城市,可是,走出校園,仍然是一個小縣城,發展的前景在哪里?生活的質量能夠保證嗎?子女的教育又如何解決?”
“缺乏愿意扎根鄉村的優秀教師,這才是最大的問題。”岳照琴睜開了眼睛,眼神卻有些飄忽,“我去支教的時候教了一年英語,聽起來好像時間不短,但對于學生們來說,一年,也就是兩個學期,一眨眼就過去了。”
“有的時候,我甚至在想,我走了,學校里也沒有第二個英語老師了,辛辛苦苦教了一年的知識,到今天,他們還能記得多少?就算沒有忘,他們還有機會能用得上嗎?”
一時間,車上只能聽到發動機的隆隆聲,沒有人說話。
“那……你覺得后悔嗎?”半晌,呂承霖帶著小心開口問道,“如果你覺得支教的意義不大,有沒有后悔過休學一年?”
岳照琴笑了,眼神中的悵然散去:“一點也不后悔。”